和你一起学作文-结构:下笔成文的关键
关于结构,我想谈这样几个问题。
一、“立定格局”与“下笔成文”的关系
俄罗斯伟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曾经亲自教孩子作文,他有两条教学经验很值得我们学习,一是把孩子的优秀作文拿给孩子们读,因为这比成人写的更适合孩子学习。这一点,我们也正在这样做,本书选入的学生优秀作文,就比我的作文更便于同学们学习。二是他集中力量帮助学生突破难点,在文章的结构上狠下功夫。这一点,好像我们重视得还不够。
当我们在构思的过程中大体上形成了文章的布局时,不就等于有了一个文章的雏形了吗?从一些杂乱模糊的想法到产生一个雏形,这的确是从量变到质变的一个飞跃,是获得写作信心的关键。我在写文章的时候,必在下笔前反复认真思考,有时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就觉得无从下笔;有时渐渐有了一个轮廓,就非常高兴,因为接着就可以动笔了。看来,“结构”的确是一个关键。也许我们可以这样说:“立意”是运思的灵魂,是整个文章的统帅;而在运思成文的过程中,“结构”就成为关键的一步。
于是我想起了鲁迅的一段话:“十步九回头的作文法,是很不对的……应该立定格局之后,一直写下去,不管修辞,也不要回头看。”鲁迅所说的“立定格局”,不就是大体确立文章的雏形吗?这个“雏形”不就是结构吗?这不也正如画家所说的作画先要有“成竹在胸”吗?为什么写文章有时会“十步九回头”呢?就是因为作者的思路还不够清晰完整,对文章的谋篇布局还没有通盘考虑好。行文之中,往往不知道往前该怎么走,所以只好老是回头看,像挤牙膏一样慢慢往前顺。如果到了“一步三回头”的程度,这文章可就写不下去了。如果像鲁迅说的那样,动笔之前能大体上先“立定格局”,那就可以“一直写下去”了。从“十步九回头”到“一直写下去”,转折的关键不就是结构问题吗?由此看来,鲁迅与托尔斯泰的看法是一致的。
当然,这“立定格局”是需要开动脑筋好好想一段时间的。我们写文章,话只能一句一句往下说,思路也只能线性地发展,而文章所反映的却至少是一个“面”,甚至像全息摄影那样,是一个“三维的画面”。所以,我们的“思路”不仅既要纵向发展,又要横向发展,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深度,才能织出经纬,形成具有立体感的画面。因此,要想“立定格局”,必须从以下几方面做起。首先,一定要明确文章的“基本立意”,并据此设定文章的大体布局;然后看看应该选择哪些材料来为这个“立意”服务,主次详略怎样安排;最后就是顺序,先写什么,后写什么,还有怎样开头和结尾,怎样分段和过渡,怎样交代和照应等。以上几点,当然不可能一下子都想得非常细密周到,但至少要做到大体有数。
同时,我们还必须注意到各种文体对于篇章的不同要求。比如我们写消息,一般要按照“倒金字塔”的写法,即把新闻价值最高的信息放在最前面,然后按新闻价值的递减依次安排。首先要亮出一个吸引眼球的标题,然后写一个包含主要信息的导语,然后再写好新闻的主体,再适当交代有关的背景,最后写一个简短的结语。如果我们写议论文,那就要按“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路子,而在“分析问题”这个主要部分,则要仔细考虑如何运用论证方法,正确阐述材料与观点之间的关系。
至于叙事类文章的“格局”问题,那就更加复杂多变,现在我们单拿“叙述线索”来说吧。如果我们找到了叙述的线索,就可以把有关的素材都顺理成章地串起来,做到纲举目张,文章的“基本格局”也就出来了。可供我们选择的“线索”,常见的有这样几种:第一种是以情节的进展为线索,依次写出事情的发生、发展、高潮以至结束。如果是较有戏剧性的事情,那就特别要写好矛盾冲突最激烈的部分。第二种是以时间的变化为线索,其中又有顺叙、倒叙乃至时光倒错等多种方法。第三种是以空间的转换为线索,这一般用于头绪纷繁、场景众多的记事文章、游记或某些写景状物的散文以及巡礼式的概貌通讯。第四种是以情感的变化为线索,这在一些抒情散文和写人记事的文章中较为常见。第五种是以意识的流动为线索。这种流动可以不受时空的限制,完全由作者的心理状态所决定。如果我们找到了诸如此类的某一种线索,文章便容易“立定格局”,写起来也就有可能“一气呵成”了。
至于鲁迅所说的“不管修辞”,他的意思是在行文过程中先不要过于计较修辞,以致影响整个的思路。修辞润色的问题,可以在文章大体完成后再回头仔细修改加工。
二、文章开头与总体构思的关系
对文章的开头,主要有两方面的要求:对作者来说,这个开头应该是他写作思路最恰当的起点,由此出发,文章可以比较顺畅地铺展开来;对读者来说,这个开头可以吸引他看下去。但不管这个开头具体表现为何种形式,它终归是作者总体构思的产物。它与文章主体之间的关系是有机的,血肉相连的,不可分割的。所以,我们不能脱离文章的总体,去孤立地谈论某种开头的好与坏;也不能把别人文章的开头归纳成几类,然后照某一种类型去套用。我们必须像语文老师那样,结合通篇课文进行分析,从中体会写好开头的基本道理,并在写作实践中结合自己的文章来灵活运用。这个方法好像有点麻烦,但实在是无可替代的“不二法门”。
鲁迅的散文《秋夜》有一个奇怪的开头:“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个开头可以说别出心裁。它一是通过“反复”突出了枣树,暗示它是文章描写的主要对象,是文章思想内涵的一个重要象征;二是冷峻含蓄地流露出鲁迅当时孤独寂寞的心境,“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种反常的说法,带给人单调、失望的感觉。要充分理解这个开头,就必须了解1924年北京的社会状况和鲁迅当时的思想状态,就必须认真体会全文的心理氛围和艺术情境,还必须认识到这是鲁迅在写作中一次性的艺术处理,是他写作个性的一次性独特反映,是不必模仿,也无法克隆的。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说有个同学在作文中写道:“我从食堂出来时拿着两个馒头,一只手是馒头,还有一只手也是馒头。”此话一出,顿时全场轰笑,至今难忘。在报社工作时,我还看到过一篇来稿,说有位小学生也写了一个类似的开头,老师批评他说废话。孩子很不服气地反问:“为什么鲁迅先生说了是名言,我说了就是废话呢?”我当时就想,这孩子倒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实在很难读得懂鲁迅的《秋夜》,恐怕要到中学才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