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学作文-审题:应试作文“第一关”(10)
例文33:
用文字作画,用画笔写小说
——读王川的长篇小说《白发狂夫》
花 原
这是一部富有特色的长篇小说。
将近半个世纪的历史跨度,令人眼花缭乱的时代风云,人世沧桑,山河变幻,一位画坛奇才在艰难中玉成,又在动乱中毁灭。如果王川仅仅是一位作家,主人公武石的形象恐怕很难如此形象丰满;如果王川仅仅是一位画家,也未必能产生文学色彩如此浓烈的构思。他确实得益于“两栖”,因为在各种艺术形式之间,有一点是灵犀相通的,那就是充满感情的形象思维。王川的生活经历使他对小说主人公满怀激情。他用一个古老而悲壮的故事,动人心魄地奏起了作品的主旋律:一位白发狂夫不顾危险地去横渡急流,结果堕河而死;其妻追拦不及,乃唱《公无堕河》作悼,亦投河自杀。“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这充满血泪的呼喊飞越历史,闻之令人肠断心碎。对这位狂夫的悲惨命运产生深切的同情,并进而对他的奋勇向前、义无反顾产生由衷的敬意。武石的为人,其兄评价为“暴虎冯河”,即赤手空拳去打老虎,没有渡船也去渡河。勇则勇矣,其结局之惨也就可想而知。他一生中有三次“横渡急流”。一次在深不可测的山洪中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一次在旋涡丛生的艺术长河中落下个“野、怪、乱、黑”的罪名;最后,在那“泥沙俱下、吞州漫县”的政治风浪中,终于结束了自己悲壮的一生。
由于小说写了一群思想、风格各异的画家,而作者也是一位画家,所以小说中对绘画艺术的探讨和争论就成为非常重要的内容。在创作实践的各种矛盾运动中,作者游刃有余,议论风生,竟使笔者这样对美术一窍不通的外行,也能看得津津有味。这实在是因为作者涉猎既广,钻研又深,方能如此驾轻就熟。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并未简单地把人物的嘴巴当作自己的传声筒,而是把各种见解与人物的性格结合起来,并且能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写出它们的变化。这一点,无论是从苏梦蘅泥古不化的迂腐,还是从周瘦琪天马行空的怪癖;无论是从罗曼诺维奇偏激片面的自负,还是从朱心言高瞻远瞩的分析,甚至从崔牧之流市侩式卖身投靠的批判,都可以清楚地看得出来,更不必说对武石在艺术上逐步走向成熟的细致生动的描写了。
这样的例子在书中俯拾即是,尤其是在中卷,作者信笔挥洒,可谓淋漓尽致。请看下面一段文字:“朱心言站起身来,将烟头丢进溪水中,仰头看着压在头顶上的华山西峰说:‘即使是对于同一风景,不同的人,感受都不一样。就像这华山,罗曼诺维奇说它像一座东正教的教堂,给人以神秘感;我说它像艺术的颠峰,蕴藏着无限的艰险;崔牧说它像人世间的等级阶梯,顶峰便是最高统治者。你呢?说它像什么?’武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说它像一个伟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像这样把人物性格艺术化,同时又把艺术观点性格化的描写,既切合人物形象的实际,又富含社会生活的哲理,读者是不可等闲看过的。在一些细节描写中,作者也往往着意点染,涉笔成趣。武石和沙雁在陕北公学的联欢会上煞有介事地表演了以动作激发想象的“抽象音乐会”后,兴奋的观众故意喊“不像”,武石说:“这个——‘抽象音乐’嘛,咋个会‘像’呢?那个‘象’已经被抽去了嘛!”诸如此类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艺术探讨,读者是不难心领神会的。
同样由于作者是画家,对形象具有特别的感受能力,书中便有许多生动的景物描写,使人感到犹如用文字作画。而且,正如作者所主张的,这不是纯客观的“再现”,而是移情入景、情景相生的“表现”。当苏芷蘅回到凄清冷落的悦园,他看到这样一种完全不能令人愉悦的景象:“半轮残月冷冷地透过疏枝洒向地面,映着荷池,冷霜也似的白,几茎白荷花,乱乱地插在池中。一丛绿叶在月下闪着辉光。更多的是假山怪石黑影,班班驳驳地布了满园。”在这段诗化的文字中,形象的暗示,色彩的渲染,光影的参差,疏密的交错,无疑构成了一幅极美的风景画。但这是一种孤独的、阴冷的、病态的美,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又不同,苏芷蘅在这里寻不到一点闲适与安慰,我们仿佛听到画面中微微传来苏芷蘅绝望的叹息声。不久,他就毅然离家出走了。几年后,他在黄河激流中的一只渡船上,在敌机疯狂的扫射下,却看到了另外一种气壮山河的景象:“……船老大一手捂住肩膀,血,正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淌到了船舷上,流到了黄河里。然而,他却怒吼着,不准任何人放下船桨去扶他。他斜靠在船帮上,另一只手仍高高举起,指挥着船工们奋力划桨。黄浊的激流和蓝青色的高山映衬着他,就仿佛是一座凝固的雕塑立在山水之间……”在这里,人物与山河在画家武石的眼里已经融为一体,而作为画家的王川,又岂止是用笔在书写,他分明是在以画家的感觉和技法挥洒着雕塑家的力量与豪情,演奏着一曲中华民族高亢激越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