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欣赏:《二婶毛丫》

作品欣赏:《二婶毛丫》

题记：在巴望村人眼里，五里外的林河镇是“大世面”；李家二小 （二叔）是“出息人”……
毛丫比我大不了几天。和她同座六年的我，想过这想过那，就是没想到后来的她竟会是我二婶！
二叔赚过很多黑心的钱，这我是知道的；二叔比毛丫大十多岁，这我也是知道的；毛丫一直恋着谁，这我更是知道的。
初中毕业前的一天，她走到我面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塞给我一样东西—— 一块带着她少女清香的、很软的奶糖。
不知她为什么要给，问，也没问，我就稀里糊涂地吃了。现在想来甘味犹存，心里总觉得欠她很多。从那时起，我才发现自己始终生活在一种关切的目光里。
毛丫嫁过来那天，含羞地微笑着塞给每人一把喜糖……看到我，她愣了一下，忙把头扭了过去。
那夜，我守在田坎上陪星星坐了一宿。许是深夜露水太重的缘故，第二天我生了一场病。爸妈急得不知怎么才好，忙乱地寻医找药。
“听说你——”毛丫瑟瑟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屋来。看到她郁闷的神色，我一声不吭地抓起被子蒙住脸，假装睡着了，只是床板在身子底下“吱呀吱呀”直叫，远处传来轻轻啜泣的声……
三天后，在院子里无聊地转了几圈，我发现二叔不在，毛丫一个人在香椿树下忙着洗衣服，眼睛红红的。
我忍不住问她：“还好吗？”
亮晶晶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她端起木盆，就往里走，
 “她，二婶怎么啦？” 见二叔回来，我忙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管她干什么，刚揍了一顿。”
      结婚才几天，毛丫就被二叔给打了！
“凭什么打她？你！”
“没大没小，关你屁事。”二叔脸色铁青，扯开眉毛，很想给我一耳光的架势。
“你为什么要打毛丫？”我追问，我知道他不敢打，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教训我。
“她？她！她……” 二叔咬牙切齿。
也不管他后面念叨了些什么，我飞快地跑进了里屋，大声叫着毛丫，没有人回应。
大红“喜”字还在门板上孤独地晃动着，毛丫坐在床边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你？”听到有人进来，她慢慢地抬起头，噙着泪水的眼睛早已被悲哀和痛楚填满了，大而失神。
“忘了我吧。”
“为什么要嫁他？你！”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
她摇摇头，手指深深嵌入棉被里，脸色显得苍白而憔悴。
好久，她无力地站起身，“我得去洗衣服了。”
直到她的背影走出了我的视野，我才颓丧地走回家，然后，大声哭了起来，为毛丫？还是为自己？抑或谁都不为，只是想哭。
一个月后，二叔带着毛丫去了广东，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十八年前的事！有些事，过去了，也许就过去了。有谁还会记起，曾经那个含羞忸怩的女孩，还有曾经一个坐在田坎上痴情郁闷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