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絮语

　　“一定要盖好，不要冻着。”奶奶常常一边帮我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一边絮叨着。

　　奶奶年过花甲，身材矮小，一米五出头，似乎总是微微佝偻着腰，齐耳的短发黑中泛着灰白，斑斑驳驳，与脸上岁月的印记一同说着逝去的岁月。奶奶总是不厌其烦地让我们多穿点衣服，多吃点饭，多盖点被子……

　　一个冬夜，一家人照例围在餐桌前吃饭。我草草扒了一碗饭就准备起身离开，奶奶忽然伸出手拉住我，紧锁着眉头，“一个小伙子怎么就吃这么点，现在是发育时期，吃这么少够吗？”紧接着奶奶又絮絮叨叨地说开了，“现在冷，赶快把那件棉袄穿上，晚上被子盖牢，不要冻着……”听着奶奶一口普通话中夹杂着方言的话语，我抽出手，厌烦地说：“好了，我真的饱了，一点都不冷！”我走进厨房，把碗重重地搁在水槽里。家里一片寂静，大家压抑地沉默着，一直到临睡前，我躺进奶奶窝成一团的被子里，一脚踢散了它，立刻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感到一股寒意直侵入骨髓里来，醒了。原来这时是半夜，窗外一片黯淡，只有一盏小灯执拗地亮着，被子滑倒了地板上。我刚想伸手去捡，门随着很轻的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假装睡着，奶奶轻手轻脚地移了进来，把被子抱了起来，放在床尾，轻轻地、缓缓地展开，盖到我的下巴下，又掖了掖被角。我感觉到奶奶的手干燥而粗糙，带着厚厚的老茧，却很温暖。我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奶奶深陷的眼眶中一双昏花的老眼无限慈爱地注视着我，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丝皱纹似乎都荡漾着关爱。奶奶微驼的背影是那么单薄，但又是那么高大。我躺在暖暖的被窝中辗转反侧，内心不禁产生了懊悔。

　　奶奶的关怀，是黑夜中始终亮起的灯光，是深夜关心的絮语，更是被伤害过依旧不离不弃的爱！